2013年4月,英国《卫报》的美国籍记者格伦·格林沃尔德收到了一封神秘邮件,发件人表示:我为美国国家安全局工作,我接下来的爆料可能会改变你的一生, 但是在我向你传送机密文件之前,需要你在电脑上安装一个加密软件,以保护你我之间通信的安全性。 发件人还亲切地在附件里添加了一个安装指南视频,一步步告诉记者格伦应该如何操作。 格伦当时还还没有意识到发件人将要曝光的事情有多劲爆, 他以为是钓鱼软件,直接把邮件丢进了垃圾信箱。 直到两个月后,Glenn的好友,美国著名纪录片导演劳拉·柏翠丝找到了他。 原来发件人并没有放弃,后来他又找到了Laura, 这次他索性直接给Laura发去了几份NSA的机密文件,以证实自己身份的真实性。 Laura意识到这些文件不容小觑。Laura所拍摄的纪录片一向以大胆和犀利而闻名。 其中《伊拉克,我的祖国》记录了在美军占领之下的伊拉克人民的生活。 《誓言》揭露了美国关塔那摩监狱里的真实情形。 发件人选择向劳拉爆料应该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 Laura说服了好友Glenn,他们一起与发件人建立了联系, 而这个发件人就是曾经凭一己之力撼动霸权法则的Edward Snowden (爱德华·斯诺登)。 2022年9月26日,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总统令, 授予斯诺登俄罗斯公民的身份,让他再次受到热议。 斯诺登所曝光的「棱镜计划」究竟是什么? 他为什么宁可后半生流亡,也要揭露此计划呢? 有人说斯诺登是勇士,有人说他是懦夫是叛徒。今天咱们就来聊聊他的故事。 成长成长1983年,爱德华·约瑟夫·斯诺登出生于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的一个中产家庭。 如果翻看斯诺登的家族史,就会发现,这是一个标准的「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斯诺登的外祖父(Edward J. Barrett)曾是美国海岸警卫队的海军少将,后来为FBI工作。 父亲朗尼.斯诺德Lonnie Snowden是海岸警卫队的准尉, 母亲温迪Wendy是马里兰州地方法院的一名公务员。 斯诺登还有个姐姐杰西卡Jessica,后来当上了律师。 小时候,斯诺登左手边的邻居在国防部上班,右手边的邻居在能源部和商务部工作。 学校里,几乎每个他暗恋过的女孩都有个在FBI工作的父亲。 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谁都不会想到斯诺登日后会成为美国当局口中的叛徒。 9岁那年,斯诺登曾经做过一次智力测试,得分145。 要知道,在国际通用的韦氏智力量表中,普通人的智力在90到109之间。 而斯诺登的智力,已经属于「超常」的范畴之内,超过98%的人了。 斯诺登的老师曾经告诉他母亲Wendy说:只要你儿子想学,什么都学得会。 然而,高二那年斯诺登生了一场大病,在家养病大半年后回学校上课, 校长告诉他,这种情况必须留级,斯诺登听后怒而退学。 从此就宅在家里玩电脑,一半时间打游戏,一半时间混迹各种技术论坛,反而学了不少东西。 但他父母依然觉得连个高中文凭都没有是不行, 于是斯诺登便在一所非全日制的社区学院,断断续续地上了两年课, 拿到了一个和高中文凭同等学历的毕业证书。 18岁那年,斯诺登一次性通过了7门考试,拿到了微软认证的高级系统工程师证书, 并以此为敲门砖,进入了一家科技公司工作。 2001年9月11日,斯诺登像往常一样吹着口哨来上班。 数百公里外的纽约,一缕黑烟从世贸中心双子塔冒出,911事件发生。 轰天巨响把斯诺登从一串串代码中拉回现实。 美国随即先后发动了阿富汗反恐战争和伊拉克战争,年轻的斯诺登开始思考自己身上的责任。 2004年春天,随着第一次法鲁加战役的爆发,伊拉克战争的地面战逐步升级。 彼时的斯诺登,单纯天真,对政府发布的一切宣传信息深信不疑, 他也想要为消除恐怖势力,解放受压迫的伊拉克人出一份力, 于是怀着满腔热血申请加入美国特种部队,并在能力倾向测试中,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了。 但可惜,天不遂人愿,几个月后,斯诺登在一次高强度训练中不幸受伤,双腿骨折,很快被军队除名。 然而,正当年的斯诺登,不肯放下为国效忠的理想,他想到既然出力不行,那我就用脑呗。 2005年,斯诺登22岁那一年, 他先是进入了负责美国中央情报局CIA网络维护的外包公司工作。 一年多之后,2006年,由于过硬的技术和勤恳的工作态度,被CIA一名资深技术官看中, 顺利通过背景调查,成为了一名CIA的正式雇员。 2007年3月,斯诺登以美国外交人员的身份被CIA派往瑞士日内瓦工作。 在那里,他负责为情报人员的秘密活动提供技术支持。 2009年4月,斯诺登因为哮喘发作辞职回家,休息了5个月,后来得到了一份戴尔技术专家的工作。 而戴尔当时是美国国安局NSA的主要承包商。 就这样,2009年起,斯诺登开始以外包雇员的身份, 到美国国家安全局太平洋技术中心上班,上班地点是日本东京的横田空军基地。 2010年8月,美国国安局NSA在日本举行了一场保密会议,会议主题是反情报威胁。 与会人员全是来自美国联邦调查局、国土安全部、海军犯罪调查局等机构的大佬们。 但是会议临近之时,主办会议的国安局突然发现缺一个在会议上给大佬们讲解网络安全知识的老师。 这是一场高度保密的会议,从外面请人来显然是不现实的。 就在负责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外包员工斯诺登自告奋勇说他可以讲。 晚上写PPT,第二天就登台,从最简单的钓鱼邮件到复杂的代码攻击, 斯诺登讲得通俗易懂井井有条,讲完之后还不忘告诉大佬们如何预防和反制。 会开完后,斯诺登又多了一个「讲师」的身份,此后的2年里,经常被邀请到处讲课。 尽管连个正式员工都不是,但是斯诺登已然脱离了外包人员的圈子, 他经常和NSA、CIA的技术主管们谈笑风生,甚至参与开发大型安全项目。 可以说在国安局的那几年是斯诺登人生的高光时刻,却也是他信念崩塌的开端。 他怀着满腔报国豪情进入情报单位工作,却看到了最黑暗的内幕。 蜕变斯诺登在日本横田空军基地工作期间, 美国国安局NSA与中情局CIA正在搭建一套内部情报共享系统。 作为系统管理员的斯诺登可以同时登录NSA和CIA的内部网络。 在浏览了大量绝密文件时,一份表面上看起来不起眼的文件引起了斯诺登的注意, 文件名称为「总统监控计划」。911事件后,时任美国总统的小布什发布了这一文件, 目的是授权国安局可以在未获得搜查令情况下,对美国民众的电子通信进行监控。 后来这一文件的措辞经过几次改头换面,一直到奥巴马时代还在发挥效力。 2005年,「总统监控计划」曾经被国安局的内部工作人员匿名爆料给了《纽约时报》, 引起了轩然大波。到了2009年,迫于压力,奥巴马政府对外公布了一份解密文件。 但斯诺登注意到,这份文件的解密版本与内部的加密版本内容完全不同,属于标准的「阴阳文件」。 「总统监控计划」的内部执行文本代号「恒星风」(STELLARWIND), 斯诺登后来爆料的「棱镜计划」(PRISM)就是「恒星风」的一个子项目。 恒星风的特点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对于如此大规模的数据监控,美国司法部曾有过反对意见。 小布什政府为了让全民监控变得合法化,玩起了文字游戏。 他们重新定义了「取得」(acquire)与「获得」(obtain)的两个词的含义。 根据法律条文,想要「取得」(acquire)公民的个人通讯记录必须事先拿到搜查令。 但小布什政府的立场是,国安局可以大规模收集和保存公民的私人通讯数据, 这个保存时限可以是「永久」,而这个过程被称为「获得」(obtain),是不需要事先拿到搜查令的。 只有事后查阅某个人的数据时,这个过程才是「取得」(acquire),才需要履行相关的法律手续。 就这样,永久留存在国安局资料库里的公民隐私信息成了「未被取得的」数据, 然而这些数据在未来是有着很大的被操控的空间的。 政府工作人员轻松地按几下键盘,就能立刻追踪任何人的电话或电脑, 知道他们的身份、位置、现在在做什么、旁边有谁,以及他们过去的一切。 斯诺登对政府愚弄民众的行径感到愤怒,叛逆的想法开始在心里生根发芽。 他向上级提议,想要为国安局开发一款按照阅览权限以及内容,自动向情报工作人推送情报文件的程序。 上级对他的这个想法大加赞许。程序很快被设计了出来,斯诺德给这款程序命名为「心跳」。 「心跳」程序的原理其实就是如今已经普及的AI自动归类和个性化推送。 「心跳」表面上服务于国安局,但实际上是斯诺登检索和调取机密文件的工具。 借助此程序,斯诺登小心翼翼地游走于美国各个情报数据库之间, 并且尽量避免占用太多带宽,从而引起怀疑。 有一次,美国国安局某个遥远分支机构的网络管理员注意到, 有个内部程序正擅自检索、调用自己服务器上的文件, 他立刻阻止了这个程序,并顺藤摸瓜,找到了斯诺登的内部邮箱,发信询问了他。这可把斯诺登吓了个半死。 但当他向那位管理员解释了「心跳」程序的用途和工作原理之后。 管理员表示非常钦佩,非但开放了自己所管理的服务器的权限, 还向身边的同事们推荐这款程序。 这也是「棱镜门」爆发前,美国整个情报体系唯一一次对斯诺登的行为产生的警觉。 2013年春天,斯诺登离开了Dell,开始为国安局的另一家承包商, 著名咨询公司Booz Allen博思艾伦工作。 在此期间,他了解到国安局在美国犹他州布拉夫代尔市有一一处庞大的绝密数据存储设施, 该设施在国安局内部被称作「使命数据库」。 其数据存储能力高达1尧它(1 yottabyte),相当于500万兆(quintillion)页的文本。 每个小时,都有数十亿的电话、传真、电子邮件、电脑间的数据传输和文本信息流经「使命数据库」。 有的只是匆匆流过,有的会短暂保留,有的则会永久保存。 2013年3月12日,美国国家情报总监詹姆斯.克莱珀在参议院会议上的公开发言, 成为了促使斯诺登走上不归路的最后一根稻草。 克莱珀说,NSA从来不曾刻意收集过数以百万计的美国公民的个人信息。 第二天,斯诺登在报纸上看到这条新闻时差点笑出了声。 他跟同事说:你能相信这些屁话吗?然而,大多数同事的反应都是极其冷淡的。 斯诺登说,这就像温水煮青蛙,刚开始,你接触到一点点邪恶,一点点违规,一点点失信, 如果你毫不在意,甚至为它辩护,那么时间久了就会产生「滑坡效应」。 在这种环境中生活5年、10年、20年,再遇到任何事,你都会变得见怪不怪了。 斯诺登决定是时候让民众知道真相了。 2013年5月,他辞去了年薪20多万美金的工作,拿着一个装满U盘的袋子,登上了飞往香港的航班。 揭露开头我们提到,早在2013年4月,前往香港之间, 斯诺登就尝试联系了英国《卫报》记者格伦·格林沃尔德和纪录片导演劳拉·柏翠丝。 抵达香港之后,斯诺登又联系了《华盛顿邮报》记者巴顿.吉尔曼。 2013年6月6日,英国《卫报》先按计划扔出了第一颗舆论炸弹, 刊登了华盛顿情报监控法庭下达的一项绝密指令, 指令要求美国电信巨头威瑞森公司必须每天向国安局上交数百万用户的通话记录, 包括美国境内以及境外的所有通话。 6月7日,《华盛顿邮报》扔出了第二颗舆论炸弹, 披露了一项代号为棱镜PRISM的政府监控项目,声称在过去6年间, 微软、谷歌、苹果、雅虎、Facebook、PalTalk、AOL、Skype和YouTube九大网络巨头都在服务器上为国安局留下的后门。 国安局和FBI通过这些后门监控美国公民的电子邮件、聊天记录、浏览记录、视频及照片等私人信息。 当时独善其身的美国科技巨头只剩下了Twitter一家了。 国安局其实之前也联系过Twitter,但Twitter拒绝加入棱镜计划。 在一直倡导自由、民主和人权的美国,这两篇报道震碎了每一个人的三观,舆论随之哗然。 这起事件后来也被称为「棱镜门」。 斯诺登知道机密文件一经见报,国安局迟早会查到他是泄密的源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6月11日,英国《卫报》在斯诺登的授权下公布了一段事先录制好的专访视频。 在这段12分钟的视频里,斯诺登不仅公布了个人信息,还告诉了全世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作为一个普通人,你可能什么错都没有,但却成为了被怀疑的对象,起因也许只是因为无意中拨错了电话。 只要他们想查你,你就无所遁形,一旦连上了网,无论采用什么措施,你都不可能安全。 在棱镜门爆发之前,美国国安局NSA是一个极其神秘的机构。 一提到美国情报机构,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CIA、FBI,99%的美国人都不知道NSA的存在。 1952 年11 月4 日, 美国总统杜鲁门裁撤了武装部队安全局(AFSA), 秘密组建了国家安全局NSA。这个新成立的机密单位,密码技术超前,直属于总统, 大权在握,享有超乎其他情报机构的地位,但行事却异常低调, 情报界人士戏称NSA 为「查无此局」 No Such Agency。 如果不是斯诺登,NSA可能如今还不为公众所知。 刚才我们也提到了,引起轩然大波的棱镜计划其实只是NSA主导的「恒星风」项目中的一个子项目。 除了棱镜PRISM,「恒星风」还包括大道Mainway,码头Marina,核子Nucleon三个子项目。 大道Mainway和码头Marina的规模十分庞大, 分别对电话通话和互联网上数以亿兆计的元数据进行储存和分析,但不会窃听通话和网络内容。 核子Nucleon和棱镜Prism的规模以及监控范围没有前两者那么广泛, 但专注于信息内容,分别负责截取电话通话内容和互联网内容。 四大子项目构成的「恒星风」,就像一个巨大的吸尘器, 将全球通讯网络一网打尽,并秘密储存下来分析。 为什么我会用到「全球」两个字呢?这是因为NSA的监控范围并不局限于美国公民, 还涵盖很多其他国家,甚至说其他国家才是其监控的重点。 2013年6月7日,英国《卫报》公布了一份长达18页的总统备忘录, 备忘录显示奥巴马命令情报官员制定一份海外网络攻击目标清单。 6月8日,《卫报》再次放出猛料,揭露了一款美国国安局所使用的强大工具,无界告密者系统。 无界告密者可以记录和分析国安局从全球各地搜集来的情报信息,并绘制成热力图。 《卫报》获得的热力图显示,2013年2月到3月的30天内, NSA就从全世界互联网上收集到了970亿条数据,其中只有近30亿条来自美国。 在全球范围内,伊朗是被美国监控最多的国家,收集到数据超过140亿条。其次是巴基斯坦,达到135亿条。 约旦虽然是美国在阿拉伯世界中「最亲密盟友」之一,但也被收集了127亿条。 埃及被收集的监控情报为76亿条,印度列第五,为63亿条。 图中各国依照被收集情报的多少,用从红到绿的不同颜色来表示。 中国大陆虽然没有位居前五,但也是橙色的「重点关照」对象。 引人注目的是,德国竟然也是橙色,在欧洲的一片绿色中显得极为突兀。 不仅如此,美国还与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组成了情报共享联盟,被称为五眼联盟。 五眼联盟中除了美国NSA,最活跃的情报组织要数英国政府通信总部GCHQ。 6月21日,《卫报》揭露GCHQ秘密搭建了一条连接全世界运营商的光纤线路, 每天都会收集到来自世界各地的海量敏感数据。 拿到这些数据后,GCHQ会与美国国安局NSA共享,二者共同运作一个名为「Tempora」的项目, 对通话记录、邮件内容、社交媒体状态、网页浏览记录等数据进行筛选和分析,相关信息可保存长达30天。 事件持续发酵,可想而知,美国当局把斯诺登撕吃了的心都有。 早在6月14日,美国联邦检察官就以间谍、盗窃,以及侵占政府财产等罪名对斯诺登提起了刑事诉讼。 身在香港的斯诺登,向20多个国家发出了政治庇护请求,但当时情况还不明朗,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回应斯诺登。 最终,斯诺登尝试联系了维基解密的创始人阿桑奇。 关于阿桑奇的传奇故事,我们在之前的视频中已经讲过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回看。 在阿桑奇的帮助下,斯诺登踏上了他的逃亡之旅。 逃亡2013年6月15日,美国的引渡文件送达了香港。 美国要求香港地方政府立刻拘捕斯诺登,为引渡做准备。 香港方面并未对引渡文件做出正式回应,只说事件正在审议中,并拒绝做出过多解释。 但斯诺登的律师罗伯特.帝博Robert Tibbo依然建议他,尽快离开香港。 因为他认为香港归回后,地方政府在面临重大决策时,都需要听北京的。 他担心中方迟早会将斯诺登当做和美国交易的筹码。 阿桑奇这边也持相同意见,他还委派了对香港非常熟悉的助理莎拉.哈里森亲自飞到香港,协助斯诺登离开。 在纪录片《斯诺登大逃亡Snowden's Great Escape》中,斯诺登曾这样评价维基解密, 他说当时所有媒体都争相报道棱镜门事件,想要从热点新闻中分一杯羹。 但只有一家媒体说:我们要确保吹哨人的安全,要确保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有人站在他这边。这家媒体就是维基解密。 为混淆美国视听,维基解密以斯诺登的名字买了十几张由香港飞往世界各地的机票。 据说当时有一趟前往古巴首都哈瓦那的航班,飞机上一大半的乘客竟然都是记者,但却没有见到斯诺登本人。 事实上,斯诺登能够成功逃离香港,还要感谢美国当局在这期间犯下的两个致命的错误。 首先,美国国务院在引渡文件中,把爱德华·约瑟夫·斯诺登(Edward Joseph Snowden)的名字 错写成爱德华·詹姆士·斯诺登(Edward James Snowden),middle name搞错了。 这让香港找到了借口,来花时间进一步审查资料。 斯诺登正是利用这个时间差,成功策划了他的逃亡。 香港国会议员叶刘淑仪事后机智地回应说: “我们香港人在处理法律文书时,总是非常仔细的,我们要确保那就是美国当局想要的人”。 美国犯下的第二个错误是没有及时冻结斯诺登的护照。 6月23日,斯诺登和Sarah Harrison来到香港机场,准备搭乘前往莫斯科的航班。 Sarah Harrison不断地对机场边检员表示,斯诺德的护照是有效的,他的离开也是合法的。 在一番艰难的交涉后,斯诺德终于被允许登机。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他和Sarah都松了一口气,他问Sarah为什么要帮他,Sarah说因为你需要帮助。 事后,斯诺登表示,Sarah是他见过的最勇敢的女性,竟然愿意为了一个陌生人赌上自己的性命。 有不少人对美国犯下的这两个低级错误感到蹊跷。 引渡请求如此重要的文件,竟然能把当事人的名字写错,让人忍不住怀疑美国政府内部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协助斯诺登。 香港当局在斯诺登逃亡过程中的态度也非常耐人寻味,用Sarah的话说是,斯诺登对于香港而言就是一块烫手山芋。 话说斯诺登和Sarah抵达莫斯科之后,他们的原本计划是飞往古巴首都哈瓦那,然而再从那里转机委内瑞拉或厄瓜多尔。 阿桑奇请求一位厄瓜多尔外交官在莫斯科机场接应斯诺登,并告诉他现在享有厄瓜多尔的外交保护。 此时的莫斯科机场已经被媒体人员围得水泄不通了。 厄瓜多尔外交官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了斯诺登和Sarah。 然而,登机时,斯诺登发现自己的护照此时已经被美国冻结了。 他和Sarah被迫留在了机场过境区。 与此同时,美国政府已经和俄罗斯联系,希望他们能够引渡斯诺登。 一开俄罗斯当局打算和斯诺登私下交易,说只要他愿意和俄罗斯情报单位合作,就能立刻离开机场,但斯诺登并未答应。 很快,俄罗斯总统普京公开发表声明,拒绝斯诺登入境俄罗斯。 就这样,斯诺登和Sarah在莫斯科机场过境区一个昏暗逼仄、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滞留了一个月。 不过很快,事情便出现了转机。 南美国家玻利维亚表示愿意为斯诺登提供庇护。 7月初,恰巧玻利维亚时任总统Evo Morales (埃沃·莫拉莱斯) 乘坐总统专机来莫斯科参加天然气输出国家高峰会议。 美国FBI高度怀疑斯诺登会乘坐Evo Morales (埃沃·莫拉莱斯)的总统专机,和他一起离开俄罗斯。 7月2日,莫拉莱斯的 达索猎鹰 900专机(Dassault Falcon 900)从莫斯科起飞, 计划返回玻利维亚,途中需经过多个欧洲国家的领空。 根据《维也纳公约》总统座机享有特殊外交待遇,就像是飞在空中的该国领土。 然而,在美国的施压下,法国、葡萄牙、意大利三国竟然拒绝莫拉莱斯过境, 总统专机被迫降落在奥地利,在搜机并确定斯诺登不在飞机上之后,三国才肯放行,让莫拉莱斯回家。 还待在莫斯科过境区里的斯诺登看到这则新闻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他不敢相信美国政府为了抓他竟然离谱了这种地步。 总统专机受辱成了国际舆情的关键转折点。法国立刻就此事道歉。 葡萄牙和意大利也向玻利维亚政府发出了正式解释。 此事件也促使俄罗斯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2013年8月1日,斯诺登获得了为期一年的俄罗斯避难签证。 棱镜门事件爆发后,斯诺登首先选择藏匿于言论自由又有中国大陆撑腰的香港, 后来为了不被抹黑,计划经由俄罗斯、古巴前往委内瑞拉或厄瓜多尔, 最终最终阴差阳错地留在了俄罗斯,成为了俄罗斯制衡美国的筹码。 这场惊心动魄的猫鼠游戏,无不体现了斯诺登缜密的思维和卓越的政治头脑。 当然也少不了维基解密在背后的策划。 阿桑奇的助理Sarah Harrison,因为帮助斯诺登,至今为止还被自己的国家以反恐之名拒之门外。 Sarah出生于英国的一个中产家庭。而根据英国反恐法案(Terrorism Act 2000)中的Schedule 7法条, 海关有权力在所有关口对任何人进行拘留和盘问,时间可长达9个小时。 行使权力前,警方不需要任何证据证明被抓者是可疑的恐怖分子。 也就是说,海关今天看谁不爽,谁就有可能被拦截下来陪聊、没收财物、关押。 被拦截的人无权保持沉默,必须回答所有问题,否则便是触犯法律。 律师告诉Sarah,她几乎一定会被英国海关以Schedule 7之名扣留,也几乎一定会被问及斯诺登的有关情况。 对Sarah而言,保护线人是基本的职业操守,但保持沉默就意味着触犯法律。 摆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了一条路,那就是从此流浪他国。很难想象,国门在自己面前狠狠关上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2013年末,Sarah离开莫斯科来到了德国,开始了在柏林的工作和生活。 2014年8月,斯诺登的签证到期后,俄罗斯又给了他3年的居留许可,2017年再次延长3年。 2020年10月,斯诺登拿到了俄罗斯的永久居留权。 2022年 9月26日,被授予俄罗斯国籍。 也就是说,目前斯诺登持有美国和俄罗斯双重国籍。 争议2014年10月,导演Laura Poitras首次将斯诺登事件搬上了大银幕,拍摄了纪录片《第四公民》。 Laura之所以给纪录片起这个名字是因为起初斯诺登就是化名「第四公民」给他发去的爆料邮件。 该片获得了第68届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纪录片奖,以及第87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片奖。 2015年,丹麦导演海尔布斯又拍摄了纪录片《斯诺登大逃亡》,披露了斯诺登从香港前往莫斯科的诸多细节。 2019年9月17日,这天是美国一年一度的宪法纪念日(Constitution Day)。 斯诺登选择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向全球20多个国家同步发售自传《永久记录》。 书中,他详尽回顾了自己的前半生,并花大量篇幅表达了对美国政府监视行为的怀疑与不安。 自传一经出版,立刻荣登《纽约时报》非虚构类畅销书排行榜第二。 与此同时,美国司法部也对斯诺登发起了民事诉讼,指责他违反了之前与中情局和国安局签署的保密协议。 除了自传之外,美国司法部还认为斯诺登之前做过的所有有关情报工作的演讲,同样触犯了保密协议。 2019年12月,维吉尼亚州联邦法院判定检方胜诉。 这意味着斯诺登这本自传的版费和之前演讲获得的所有收益都将归美国司法部所有。 不过斯诺登表示,随他们去吧,反正他出书也不是为了赚钱。 有意思的是,2019年11月,斯诺登还曾在Twitter上用中文抗议说, 《永久记录》中文版遭到了中方的审查, 关于中国国内监控以及民主普世价值的内容均被删除,呼吁中国政府允许出版商印刷未经审查的原版。 后来还在Twitter上贴出了中文版本和英文原版的不同之处,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看看。 早在2009年,斯诺登26岁时,他便和杂技演员林赛.米尔斯Lindsay Mills开始了爱情长跑。 两人原本在2012年时谈到了结婚的计划,但后来棱镜门事件爆发,斯诺登被迫远走他乡。 2014年10月,Mills毅然决然选择离开美国,来到莫斯科,追随流亡的斯诺登。 二人于2017年终于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2020年12月,他们迎来了第一个孩子。不久前,三口之家又升级为了四口之家。 同样是吹哨人和爆料者,相比阿桑奇,斯诺登如今的生活算是相当安稳了。 但是和阿桑奇一样,关于斯诺登究竟是英雄还是叛徒的争议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尤其是当他选择加入俄罗斯国籍之后。 2016年,美国国会众议院情报委员会在2年的调查后,撰写了一份报告, 彻底否认了斯诺登的泄密行为是出于任何的「高尚动机」, 报告中说:斯诺登不是英雄,而是一名蓄意出卖同事和祖国的叛徒。 《赫芬顿邮报》特约撰稿人杰弗里·斯通Geoffrey R Stone也曾评价说: 法律就在那里,没有人给斯诺登这个权利,替国家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的行为不单单不可接受,而且就是犯罪。 《纽约客》作者Jeffrey Toobin图宾更是不留情面地说: 斯诺登就是一个应被囚禁的浮夸的自恋者。 如果政府雇员都仅凭个人喜恶就来肆意破坏政府项目的话,这个国家还能正常运转吗? 而斯诺登就干出了这样的事情。 不过斯诺登还是有大批的支持者的。 2017年初,奥巴马卸任之前,已经有100多万人签名请愿,希望奥巴马在总统任期结束前赦免斯诺登。 正如斯诺登本人所言:我还有很多资料可以公开,并产生很的大影响,但我没有这么做。 我仔细审查每一份文件,确保我公布的所有信息都是关系且只关系到公众利益的。 伤害其他人不是我的目的,公开透明才是。 政府目前对公众的监控早已超出了保障人民安全的范畴。他们在用科技控制每一个人。 美国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在2014年做的一次调查显示, 绝大多数美国人都认为,不应该以牺牲个人隐私为代价来防止恐怖活动的发生。 在监督制度相对健全的美国,国安局尚且可以绕过法律的限制,将民众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么在其他国家,情况可能更加无法想象。 国家利益与公民权益之间,任何一个政府可能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后者。 那么问题来了,公共安全与个人隐私之间,你认为哪一个更加重要呢?欢迎在留言区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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