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一篇名为《槟榔王国中的割脸人》的文章横空出世，轰动全网。
伴随文章被熟知的还有中国6000万槟榔成瘾者被反噬的人生。
一时之间，人们开始重新审视槟榔这个使人上瘾的「软性毒品」。
2019年，湖南槟榔协会就下发过《关于停止广告宣传通知》，
要求所有槟榔相关企业在全国范围内停止广告宣传活动。
可仅仅两年后，槟榔广告又一次回魂，
而且这次是盯上了全网热播的脱口秀节目《吐槽大会》。
一类致癌物却被当做普通零食来卖，一次次被声讨却一次次死灰复燃。
槟榔产业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今天咱们就来聊聊这个故事。
● 黑色魔果
槟榔，是棕榈科植物槟榔树的果实，
原产地在马来西亚的热带雨林中，
如今主要分布在亚洲的印度、印度尼西亚、孟加拉、
中国、缅甸、泰国、菲律宾、越南、柬埔寨等国家。
而印度目前是世界第一大槟榔产出国，
产量占了世界槟榔总产量的一半。
关于槟榔，最早的记载可以追溯到公元前900年左右，
也就是距今3000多年以前。
古印度的诗人马可，在诗里描述了士兵喝椰汁和嚼槟榔的场景。
大约在西汉年间，槟榔传入中国，
当时槟榔还是地方官员献给朝廷的贡品。
西汉文学家司马相如的《上林赋》记载：“留落胥余，仁频并闾”。
仁频，指的就是槟榔树。
后来西晋大文学家左思在其著作《吴都赋》中
写道“槟榔无柯，椰叶无阴”，这是他对槟榔外形特点的描述，
从此“槟榔”一词便在中国流传开来，
代替了之前的“仁频”“宾门”“洗瘴丹”“大腹子”等别名。
到了宋朝，岭南人嚼槟榔之风，已达到了鼎盛时期，
苏轼就曾写下：两颊红潮增妩媚，谁知侬是醉槟榔”的名句。
明清时期，文人墨客对槟榔的喜爱也是有增无减。
康熙年间刑部尚书王士禛zhēn就曾用诗句讲述了
他在上朝前等待宫门开时，安坐轿中吃槟榔打发时间的趣事。
由此不难看出，当时清朝无论皇室贵胄、朝廷达官
还是市井贵人都有随身携带并经常食用槟榔的习惯。
趋朝向火未央，听鼓应官有底忙？行到前门门未启，轿中端坐吃槟榔。
---王士禛
众所周知，如今海南是中国槟榔的最大生产地，
而湖南则是最大消费地。湖南人嚼槟榔的渊源，
恐怕得追溯至古代人人谈之色变的瘟疫。
《湘潭县志·卷三十四》中记载：相传清乾隆四十四年，
也就是1779年，湘潭县出现大面积瘟疫，
居民们都患上了一种腹部胀大如鼓的臌胀病，
当时的县令让患者们嚼药用槟榔，臌胀很快便消失了。
此后，槟榔就成为了湘潭人独特的嗜好，
有病没病都爱嚼点槟榔。
湘潭至今都有句民间谚语：拜年不敢当，进屋吃槟榔。”
“客人到我家，一口槟榔一杯茶。”
《湘潭县志·卷三十四》：
相传清乾隆四十四年（1779），县境大疫，居民犯臌胀病，
县令白璟要患者嚼药用槟榔，臌胀很快便消失。
此后，原患者常嚼，未患者也嚼，久而久之，
槟榔成为县人独特的嗜好，成为迎宾待客不可缺少的食品。
事实上，槟榔确实是一味历史悠久的中药，
可以驱虫、破积，治疗腹部虚胀，消化不良等症状。
有人可能会说了，那如此看来，槟榔也没有那么一无是处呀？
槟榔的药用价值不可否认，但我们也要明白一点。
是药就得有个药的样子。
阿片类药物还在医学上被用作镇痛剂呢，无症用药就是用毒。
● 割脸人
2019年2月，湘潭市一家医院的肿瘤科里，
49岁的敬思军虚弱得躺在病床上，他刚刚从死神手里逃过一劫。
站在一旁的，是早已身心疲惫的妻子贺常红。
敬思军的下颚被一层层纱布包裹着，
纱布下是早已千疮百孔却不得不切开的气管。
而这，已经是他的第二次手术了。
第一次手术，他的部分软腭与三分之二的舌头被切除。
自此，人生中的尊严与生活品质和敬思军再无关联。
但相比他的老乡刘桑果来说，敬思军的可能还算是幸运的。
刘桑果是《槟榔王国中的割脸人》一文中的主人公之一。
在第一次口腔癌手术中，他的大部分左脸已经被“割掉”了。
萎缩的脸皮陷成了拳头大小的深坑。
术后，他的左眼神经被压迫，很快便彻底失明了。
2013年7月，在接受采访之前，他被查出癌症复发，
癌细胞已转移至肺部和大脑。
刘桑果的妻子唐娜向记者展示刘桑果几年前的旧照片。
照片上，刘桑果皮肤黝黑，透着精壮。
前阵子刘桑果去银行办事，业务员看着他的身份证照片都不相信是本人。
唐娜情绪激动地说，这一切都是槟榔害的！
但同时也很无奈，因为在湘潭，“槟榔社交”无处不在。
熟人见面打招呼，第一件事就是掏槟榔。
一边说着好久不见，一边就从口袋里掏出槟榔递过去。
唐娜有亲戚在政府部门工作，家里常年有别人送的吃不完的槟榔。
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刘桑果的病床旁的柜子里，
也常备着槟榔，专门用来招待去医院看望他的亲友们。
所以，一幅很魔幻的画面就产生了：刘桑果的亲友们，
一边嚼着槟榔，一边感慨槟榔的危害实在太大。
还有湘潭街头巷尾的麻将馆，老板们靠发槟榔来招揽生意，
谁家没有发槟榔，生意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甚至有两三岁的小孩都会嚼槟榔。麻将馆里，唐娜不止一次看到，
小孩馋槟榔吃，大人就会撕下一小口，或者直接把整颗塞进小孩嘴里，
只要不吵着打牌，怎么都可以。
就这样，在湘潭，上至七老八十，下至幼童，
越来越多的人沦为槟榔“瘾君子”，少的一天一两包，多的达到十几包。
街上经常可以看到吓人的斑斑血迹，这实际上是嚼槟榔的人，
吐出的汁液，加上贝壳粉和蒌Lóu叶一起嚼，槟榔汁就变色了。
要命的是，这样的槟榔汁还很难清除，就跟城市牛皮癣似的。
敬思军和刘桑果最初都以为只是得了口腔溃疡，溃疡总在同一处发作，
打针吃药多日都不见好。不过这些并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
在他们看来，这是嚼槟榔付出的正常代价。
然而，随后的诊断结果犹如晴天霹雳，
接踵而来的便是割脸或割舌的可怕遭遇。
口腔癌症不同于别的癌症，癌细胞侵犯到哪儿，
哪儿的面部组织就要全部切除。患者无一例外都要面临毁容。
一位长沙市民朱泽，在被医生建议切除部分舌头和喉咙之后，选择自杀。
即便手术成功，术后复发的危险，也时刻威胁着这些患者。
“十个口腔癌，九个嚼槟榔”此言不虚。
一家肿瘤医院里，20余人的口腔癌患者名单中，
已有多个号码变成空号，生死不明。
2013年的报道让刘桑果火了，但他的生命也随之走到了尽头。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绝对不吃槟榔”这是刘桑果的临终遗言。
湖南有句流传甚广的俗语是：槟榔加烟，法力无边。
槟榔泡酒，永垂不朽。要我说，
这俗语应该再加一句：多吃几年，坟头冒烟！
● 槟榔成瘾
有人说，“第一次吃槟榔，你就会爱上这种刺激的感觉。”
但事实上更多的初次尝试者，一开始并不喜欢槟榔的味道。
咬下一口，嚼上几分钟后，很快就感觉到天旋地转，胸闷，
心跳加快，喉咙像被卡住一样，甚至无法呼吸，非常难受。
这时，想把槟榔吐出来，就听旁边的人笑笑，说，习惯了就好。
慢慢的，身体开始感觉燥热、兴奋、伴随着脸色的潮红。
于是，又开始被怂恿吃第二次、第三次.....一颗下去，
晚上睡不着，白天不瞌睡，堪称熬夜之利器。
很快你的身体就会沉浸在这颗黑色魔果带来的高潮和刺激当中，
紧接着，你就上瘾了。
槟榔中含有多种生物碱，其中槟榔碱和槟榔次碱是最主要的成分。
这两种物质可以刺激肾上腺皮质激素的分泌，
而肾上腺皮质激素分泌过多，又会使脑垂体释放更多的促肾上腺激素。
简单来说就是会让人变得兴奋，同时产生耐受性。
所以很多人觉得嚼过槟榔就像喝下一瓶二锅头，让人飘飘欲仙。
另外，槟榔在加工过程中，会使用各种人工添加剂，
其中最常见的一种就是麻黄。甚至有一些无良商家，
为了赚取更多回头客，会直接使用麻黄碱。
麻黄碱是什么相信不用我多说了吧。
它对我们的中枢神经也会产生强烈的刺激，
经常使用，极易产生依赖性。
以上两点大致就是槟榔成瘾的基本原因。
在嚼槟榔产生兴奋愉悦感的同时，人们哪能意识到，
这个小小的黑果子，正在一步步奴役着我们的身体，
将我们带入万丈深渊。
当身体拉响警报，发现槟榔带来的痛苦大过快乐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 槟榔致癌
槟榔中含有的槟榔碱和槟榔次碱，在咀食的过程中，
可发生亚硝基化，产生亚硝基胺，这是一种公认的致癌物。
其次，土灶熏制是槟榔最传统的制作方式，
而这种方式会导致槟榔成品中的砷Shēn超标。
砷是什么不知道？砒霜总听说过吧？砷就是砒霜的主要成分。
另外，槟榔的粗纤维，在咀嚼的过程中，
会通过摩擦造成口腔黏膜的局部损伤，长期刺激下，
损伤不愈，会导致口腔黏膜下纤维化（OFS）。
而口腔黏膜下纤维化是癌前疾病，可直接转变为口腔癌。
早在1992年，就有研究发现，
长期嚼槟榔会导致癌细胞集中于口腔和脸颊部位，
并出现红色或白色的病变，接着出现肿瘤，再到整个脸烂掉。
2003年，世卫组织国际癌症研究中心把槟榔和烟酒、
砒霜等同列为一级致癌物。
而除了口腔表现以外，槟榔中的有害物质被身体吸收后
，还可能引起肝癌、食道癌、胃癌、肺癌以及宫颈癌。
对于孕妇来说，长期食用槟榔，还可能导致小产、甚至死婴。
中南大学湘雅医院口腔科的翦新春教授，
多年以来致力于研究槟榔与口腔疾病的关联。
他在采访中说道：咀嚼槟榔导致口腔黏膜下纤维性病变并，
再到引发口腔癌的致癌机制是明确的，
这在国际医学界已经达成了共识，可在中国却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
公开数据显示，2011年，仅湖南省就有800多万人有咀嚼槟榔的习惯，
上千万人曾经尝试过槟榔，而这个数字到今天可能已经翻了好几翻。
据统计，全国范围内，槟榔瘾君子已经超过了6000万。
有人会说，吃槟榔的人到处都是，
而口腔癌患者每年就那么点人，肯定轮不到我！
可要知道就算不是癌症，
随便一条咀嚼槟榔的副作用就能对你的生活质量造成全方位的打击。
槟榔轻则毁容，重则割脸。
在湖南，当地人能一眼看出谁爱槟榔这一口。
因为爱吃槟榔的人，面部都出奇的相似：
搞搞鼓起的太阳穴和腮帮子，以及发黑的牙齿。
长期嚼槟榔，会使咬咬肌格外发达，不少少男少女，
是因为从小爱吃槟榔，吃着吃着就长残了，
原本秀气的瓜子脸，硬是嚼槟榔嚼成了大气的国字脸，
猛一看还以为看了某种特效。
变丑都算是幸运的，槟榔嚼出的汁液会把牙齿染黑不说，
槟榔的粗纤维还会把窝沟磨平，严重的磨到只剩牙根，
任何一点刺激都疼痛难忍，辣的、酸的、甜的、冰的都吃不了，
味觉也会跟着慢慢减退，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最后只能靠吃更多的槟榔来刺激味觉了。
如果此时还不及时刹车的话，下一步就是口腔黏膜下纤维化。
原本粉红柔嫩的黏膜变得苍白且坚硬，导致嘴巴都张不开，
不能吹口哨，不能吹蜡烛，说话不清楚，无法吃饭，连喝水都觉得困难。
2015年，一条新闻上了微博热搜。
广州一男子谢某在2002年犯下杀人罪后潜逃。
此后日日顶着逃亡的压力，谢某靠吃槟榔解忧，
没想到吃着吃着，脸型竟然变了，嘴巴都成了「樱桃小口」，
靠着这史上最强整形术，谢某捏造了身份，
13年间成功逃过警方追捕，直到2015年才意外落网。
还有河南土味之王网红giao哥，
在2021年的一场直播中就透露自己因大量食用槟榔，
如今已经张嘴困难。
直播里，观众可以明显看到Giao哥喝水时，
只能把嘴微微张开一条缝，然后把水从缝隙里倒入。
● 消失的国度
如果说槟榔本身就像癌细胞一样，
在全国范围内无止境蔓延，会出现怎样的后果呢？
我建议大家可以参考澳洲附近的一个岛国，巴布亚新几内亚。
根据BBC的报道，该国总共人口890万人中，
有一半人都经常性地嚼槟榔，连小孩子也不例外。
正因如此，这个国家有着全世界最高的口腔癌发病率，
每年有超过两万五千人因口腔癌去世，
口腔癌也是这个国家最大的致死疾病。
同时，因为人们随地乱吐槟榔壳，病毒也更容易传播，
导致该国的肺结核死亡率也是全球最高的地区之一。
至于牙龈疾病、口腔溃烂、牙齿变色、胃炎，在该国更是随处可见。
当地医生Yvonne Sapuri萨普里表示，
这里口腔癌的实际数量肯定比报告上更高。
因为槟榔，这个国家的一半的人，正在慢慢消失。
也有巴布亚新几内地方官员试图禁槟榔，但由于涉及面实在太广，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目前，世界上的很多消费槟榔的大国和地区都已经开始行动了。
美国，从1976年开始就严禁各州之间运输槟榔果。
在加拿大、澳洲等国，槟榔产品直接被禁止销售。
在台湾地区，当地卫生部门会直接告诉消费者，
槟榔是可以致癌的，而且即使不含任何添加物的槟榔也会致癌。
每年12月3日是台湾的槟榔防制日。即便是印度，
如今也要求槟榔产品必须像香烟一样，印有提醒有害的标签。
然而，在中国大陆，槟榔的生产销售至今并无标准，
包装也没有做出警示。它就静静地躺在货架上，
和普通零食一起售卖。
一面是以口腔癌为代表的各种健康风险，
一边是放肆生长的「千亿槟榔帝国」。
在千亿产值面前，健康又算得了什么？
● 千亿资本帝国
2013年，《槟榔王国中的割脸人》一文引起热议后不久，
中央电视台也做了相关专题报道，指出槟榔致癌的真相，
把这个话题炒得更加火热。
随即，很多槟榔企业和农户便感受到了来自市场的压力，槟榔价格暴跌。
就在此时，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央视经济频道竟然制作了一期节目，题为《槟榔价格暴跌调查》，
站出来辟谣说：槟榔致癌，没有任何证据。
时隔8年，如今再来看这则新闻报道，依然让人觉得火冒三丈。
● 槟榔价格暴跌调查1
报道中，专家一直在强调，槟榔的成分没有问题，
致癌物槟榔碱的含量只有不足0.5%，少量食用根本不足以致癌。
有人说，抛开剂量谈毒性，就是在耍流氓。可我想试问一下，
吃槟榔的人，有几个只是偶尔嚼一嚼，一天两三包，
甚至十几包，算是偶尔嚼一嚼吗？这样长期吃，不会致癌？
专家们，请你们摸着良心说一下。
报道中还反驳了2003年，
世卫组织国际癌症研究中心把槟榔列为一级致癌物的说法。
说槟榔本身并不致癌，和烟在一起，才会致癌。
● 槟榔价格暴跌调查2
可真相是，早在1993年，
就有学者在槟榔消费大国印度做过专门针对
槟榔、香烟和口腔癌的研究。
研究结果明确指出，不管是和烟草一起，还是单独嚼槟榔，
都有很高的口腔鳞癌风险，只是烟草会提高这个风险。
最让人无语的是，专家竟然还说，
在湘潭没有发现过一例口腔癌和槟榔相关。
● 槟榔价格暴跌调查3
可事实上，2017年刊登在《中国牙科研究杂志》上的一篇题为
《预测槟榔在中国诱发口腔癌人数及产生的医疗负担》的论文指出，
长沙市包括湘雅医院、湘雅二院、湖南省肿瘤医院等在内的
5家大型综合性医院，从2005年开始，到2016年，
口腔癌病例呈迅速增长的趋势。10年累计病患人数11882例，
其中由槟榔诱发的高达8222例，占比69%，触目惊心。
有人说8222例，听起来也不高啊？可朋友们，
这仅仅只是5家医院的数据，而且这可不是什么感冒发烧啊，
这是癌症啊。论文还进一步预测，到2030年，仅长沙，
口腔癌的发病率可能就要超过10万例，湖南省将超过30万例，
产生超过640亿人民币的医疗负担。那么放眼全国，
会有多少人中招呢？保守估计100万人！医疗成本将超过2000亿人民币！
● 论文
这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槟榔企业家会在乎吗？当然不会！
自从有了央视财经频道的官方“辟谣”后，
无数槟榔企业仿佛找到了强心剂，广告打的更加肆无忌惮。
而那篇《槟榔王国中的割脸人》的文章很快就在网络上404了。
湘雅医院口腔科的翦新春教授，作为国内第一批“槟榔致癌”说的吹哨人，
在2014年曾经遭受过人身威胁，有人扬言要出80万买翦教授的人头。
“威胁封口”在湖南口腔学界早已不是秘密。
为了洗白“软毒品”的名号，各大槟榔厂商绞尽脑汁，
干了一系列屎上雕花的事。有的包装上印着“耐嚼不伤口”，
有的标注着“健康槟榔”。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近些年来，
有些商家为了贴合健康风潮，竟然还推出了养生槟榔，
例如「枸杞槟榔」，「花旗参槟榔」，「木糖醇槟榔」。
一句“槟榔有枸杞更好一点”不但轻松让一级致癌物变成了养生佳品，
更给了那些嚼槟榔的人一种心理安慰，仿佛配上枸杞，
槟榔的危害就能对冲了一样。要知道，花儿雕的再精美，屎还是一坨屎。
根据《湘潭日报》2017年的报道，湘潭常住人口约280万，
其中从事槟榔生产工作的就有30万，
年产量一直保持在20万吨以上的水平，年产值更是超过了200亿。
同一年，湘潭政府在《关于支持槟榔产业发展的意见》
中定了个小目标，三年实现槟榔销售收入300亿元，五年500亿。
2018年，博鳌亚洲经济论坛上，
在槟榔市场上独占鳌头的某知名槟榔品牌时任总裁说：
目前槟榔产业仍然处于快速发展期，年均增速超过30%，
未来这个行业，至少将到达千亿元的市场容量。
一斤槟榔原果的成本20多元，可以做十几包槟榔产品。
一包的出厂批发价40元左右，经销商可以卖到60元。
只需要一两百万的启动资金，
就可以开一家月产量上千公斤的槟榔厂。
随着口味的推陈出新，槟榔的售价也是水涨船高。
去年，某知名槟榔品牌更是推出了高端礼盒系列产品，
一条槟榔售价800元，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英国政治评论家托马斯·约瑟夫·登宁曾经说过：
如果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为了让消费者们尽快度过刚开始吃槟榔的不适感，
商家们无所不用其极。
一位槟榔经销商说，他攻占市场的方法很简单。
先让消费者免费试吃，慢慢上瘾，送个六七包之后，
消费者就跑不了了，成了固定客。
这策略实在太让人脊背发凉了。
这难道和贩毒不是一个逻辑？先免费让你上瘾，
然后你就离不开，跑不掉了。
还有盛行槟榔界的「销售法宝」：再来一包。
相信不少人都看过这样一则新闻，一男子花 15 元买槟榔，
不料连中 11 包，最后男子兑奖兑的都不好意思了。
这种中奖的快感让很多人都无法抵挡，换回来之后，
不吃有觉得可惜了，渐渐地就迷恋上了这种味道。
一切都是这么自然而然。
再加上年轻人爱好社交，一旦成瘾就意味着长达数十年的消费曲线
，同时在人际交往中帮厂商开拓市场，就和吸烟是一样。
但烟草好歹还会在包装上印一个有害健康，而槟榔呢？
一面是肿瘤医院里满满当当的懊恼后悔的口腔癌患者，
一面又是满大街的槟榔宣传广告。
无论你是居家老人，还是莘莘学子，都躲不开槟榔的视听洗礼。
公交车上，地铁站里，还有湖南卫视 2018 年元宵喜乐会上，
主持人口播槟榔广告，直接赞美道：一下子就让你精神抖擞、返老还童。
2019年，曾有一纸禁令让槟榔广告全线下架，
但槟榔企业们很快转移阵地。
不让我在电视上打广告，我就去短视频平台，找网剧，找综艺。
追剧时，张艺兴在扫黑风暴里嚼槟榔太帅了，想不想来一颗？
看云南虫谷，广告词尴尬的说着：这是什么？槟榔，提神醒脑。
看综艺，「这就是街舞」第四季，两位选手现场展示街舞，
争夺一包槟榔。其中一个赢了，当场拆开嚼了起来，
说真炸，下次再多准备点。
李诞也曾经在节目里毫不避讳的说，是汪涵教会了他吃槟榔。
2021年，新一季的吐槽大会因为接槟榔广告被网友怒骂“毫无底线”。
节目里，槟榔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不仅打广告，还非要鼓吹枸杞槟榔的健康。
王建国大言不惭的说着，有枸杞确实更好一点。
如此铺天盖地的宣传，会让很多人误以为
“小小槟榔而已，哪有这么玄乎？只要市面在卖，就说明没问题。
”结果又变成了另一个受害者。槟榔产业背后的巨大经济利润，
让企业、媒体、甚至政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借用一句名言：槟榔来到这个世界，从头到脚，
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这背后是一张张破碎的脸和一条条人名堆积起来的金钱帝国。
有人可能会天真地问：
槟榔危害如此之大，还会导致巨额医疗负担，政府为何不禁槟榔？
我想用英国影视剧《是，首相》中的一段对话来回答这个问题。
不禁烟是这个理由，不禁槟榔也是同样。
● 烟民是国家的恩人1
首相说吸烟是致病的主要来源，内阁秘书汉弗莱反驳说，
烟草税也是政府税收的主要来源。
紧接着，首相指出，吸烟引起的疾病每年花费卫生部1.65亿。
汉弗莱接下来的一番话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 烟民是国家的恩人2
首相问：香烟每年杀死10万人，我们得到了什么？
汉弗莱简短而有力的回答道：40亿岁入。
和烟民一样，槟榔成瘾者自愿牺牲自己的生命，
为国家节省了大笔养老金和社会保障金支出，他们是国家的恩人。
如果你想成为别人的恩人，就请继续嚼槟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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